當地時間28日,據奧地利音樂頻道消息,鋼琴家傅聰因感染新冠病毒于當日在英國逝世,享年86歲。
27日,傅聰被媒體報道確診新冠肺炎。他的學生、英國皇家音樂學院教授孔嘉寧發文透露,“傅先生已經住院兩周,希望他能挺過來。”
據悉,傅聰是著名鋼琴家,有“鋼琴詩人”美譽,為鋼琴事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其父親是著名翻譯家傅雷。
孔嘉寧是傅聰學生,卓一龍系傅聰太太。之前孔嘉寧曾透露傅聰生病住院的消息。
今天凌晨3點多,李云迪發微博悼念——
網友悼念——
傅聰
1934年3月10日生于上海,8歲半開始學習鋼琴,9歲師從意大利鋼琴家梅百器。1954年赴波蘭留學。1955年3月獲“第五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第三名和“瑪祖卡”最優獎。1959年起為了藝術背井離鄉,轟動一時,此后浪跡五大洲,只身馳騁于國際音樂舞臺,獲得“鋼琴詩人”之美名。
傅聰先生是著名翻譯家傅雷先生的長子。
他8歲習琴,9歲師從意大利鋼琴家梅百器,青年時期便為了藝術理想背井離鄉,遠赴海外求學。
《傅雷家書》 還記得嗎?
傅雷寫給傅聰的信|家書抵萬金聰,親愛的孩子:
收到9月22日晚發的第六封信,很高興,我們并沒有為你前封信感到什么煩惱或是不安。我在第八封信中還對你預告,這種精神消沉的情形,以后還會有的。我是過來人,決不至于大驚小怪。你也不必為此擔心,更不必硬壓在肚里不告訴我們。心中的苦悶不在家信中發泄,又哪里去發泄呢?孩子不向父母訴苦向誰訴呢?我們不來安慰你,又該誰來安慰你呢?人一輩子都在高潮——低潮中浮沉,唯有庸庸碌碌的人,生活才如死水一般;或者要有極高的修養,才能廓然無累,真正的解脫。只要高潮不過分使你緊張,低潮不過分使你頹廢,就好了。太陽太強烈,會把五谷曬焦;雨水太猛,也會淹死莊稼。我們只求心理相對平衡,不至于受傷而已。你也不是栽了筋斗爬不起來的人。我預料國外這幾年,對你整個的人也有很大的幫助。這次來信所說的痛苦,我都理會的;我很同情,我愿意盡量安慰你,鼓舞你。克利斯朵夫不是經過多少回這種情形嗎?他不是一切藝術家的縮影與結晶嗎?慢慢的你會養成另一種心情對付過去的事:就是能夠想到而不再驚心動魄,能夠從客觀的立場分析前因后果,做將來的借鑒,以免重蹈覆轍。一個人唯有敢于正視現實,正視錯誤,用理智分析,徹底感悟,才不至于被回憶侵蝕。我相信你逐漸會學會這一套,越來越堅強的。我以前在信中和你提過感情的ruin,就是要你把這些事當做心靈的灰燼看,看的時候當然不免感觸萬端,但不要刻骨銘心地傷害自己,而要像對著古戰場一般的存著憑吊的心懷。倘若你認為這些話是對的,對你有些啟發作用,那么將來在遇到因回憶而痛苦的時候(那一定免不了會再來的),拿出這封信來重讀幾遍。1954年10月2日
△傅雷與傅聰
《傅雷家書》,作者是傅雷、朱梅馥、傅聰,編者是傅敏。《傅雷家書》最早出版于1981年,三十多年來一直暢銷不衰。它是傅雷夫婦在1954年到1966年5月期間寫給傅聰和兒媳彌拉的家信,由次子傅敏編輯而成。
這些家書開始于1954年傅聰離家留學波蘭。十二年通信數百封,貫穿著傅聰出國學習、演奏成名到結婚生子的成長經歷,也映照著傅雷的翻譯工作、朋友交往以及傅雷一家的命運起伏。傅雷夫婦非常細心,兒子的信都妥善收藏,重點內容則分類抄錄成冊。
在傅聰的成長道路上,父親傅雷對他的教誨可以說起到了關鍵作用。傅雷曾教導他,“要先做人然后才能做藝術家”。傅雷對傅聰的教誨是他人生中最不可或缺的一筆財富。
這也奠定了傅雷在藝術道路上成功的基石,使他成為當之無愧的“鋼琴詩人”。
作為傅雷的長子,傅聰肩負著過世母親的期望,而父親傅雷在他的身上更是幾乎耗費了所有的精力,希望將他培養成一位有用之人。
三四歲時,都是孩子調皮的年紀,但傅聰只要一聽到古典樂就會安靜下來,似乎初初展露出了對音樂不尋常的熱愛。
到了八歲半時,父親傅雷與其摯友雷垣聊天,談到音樂與孩子將來的話題,雷垣提及“孩子有沒有音樂天份,要試試絕對音感,一試就靈”。
聽完雷垣的建議,傅雷便叫來了傅聰,讓其聽雷垣所彈音高,辨別音名,沒想到傅聰一個不差的都說對了。這讓雷垣十分的驚訝,更是讓傅雷鄭重地考慮了一番后,打消了讓傅聰學畫的念頭,轉而拜雷垣為師,學習鋼琴。
傅雷與傅聰
在跟隨雷垣學習了一段時間的鋼琴基礎后,九歲半的傅聰轉拜意大利指揮家、鋼琴家,李斯特的再傳弟子、時任“上海工部局交響樂隊”指揮的Mario Paci為師,并在其門下受教三年。
后來傅聰一個人來到了昆明,就讀云南大學。
在十三歲到十七歲的三年時光,他幾乎沒怎么再摸鋼琴。沒彈琴也罷,在那個時代,作為學生的他也沒怎么念書,按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整天在搞什么學生運動啊、打橋牌啊、談戀愛啊……”。
1951年,從云南大學畢業后,傅聰回到了上海。重歸熟悉的城市,少了生活的喧囂,傅聰這才正式決心要認真學習音樂。
時間到了夏天,傅聰再拜蘇籍鋼琴家Ada Bronstein夫人為師。這段時間他刻苦用功,想把那丟失的三年補回來,便每天練琴七八個小時。南方夏天的濕熱天氣只要體驗過的人都是知道有多恐怖,在哪個沒有空調的年代,即使衣褲盡濕,傅聰也絕不休息。
但也正是因為這段時間的堅持與執著,傅聰逐漸對音樂有了更深的獨到理解。
叛逆的年紀,加上在家呆久了,傅聰與父親也有不少關于音樂上的爭執,最有名的自然當屬《傅雷家書》開頭說到的“53年正月的事”:
“老想到53年正月的事,我良心上的責備簡直消釋不了。孩子,我虐待了你,我永遠對不起你,我永遠補贖不了這種罪過!這些念頭整整一天沒離開過我的頭腦,只是不敢向媽媽說。人生做錯了一件事,良心就永久不得安寧!真的,巴爾扎克說得好:有些罪過只能補贖,不能洗刷!”
大家看到這段文字,可能云里霧里的,后來傅雷次子傅敏在《傅雷家書》新版中,加了這樣的注釋,讓人恍然大悟:
1953年正月,就貝多芬小提琴奏鳴曲哪一首最重要的問題, 傅聰與父親爭論激烈。傅聰根據自己的音樂感受,不同意父親認為第九首《“克勒策”奏鳴曲》最為重要的觀點,認為《第十小提琴奏鳴曲》最重要。雙方爭執不下。父親認為傅聰太狂妄,“才看過多少書?”,而當時國外音樂界一般都認同第九首最為重要。所以父親堅持己見,這樣雙方發生了嚴重的沖突。在父親勃然大怒的情況下,倔強的傅聰毅然離家出走,住在父親好友毛楚恩的友人陳伯庚家近一月余。后因傅雷的姑夫去世,覺得人生在世何其短促,父子何必如此認真,感慨萬千,遂讓傅聰弟弟傅敏接傅聰回家,雙方才講和。
傅雷與傅敏
當然,有了這些對于音樂的爭執,才能讓人更好的進步。
1953年,第四屆“世界青年聯歡節”在羅馬尼亞舉行。經國內選拔,傅聰作為中國選手參加“聯歡節” 的鋼琴比賽,結果獲得了三等獎。當時他演奏的斯克里亞賓的《前奏曲》,甚至讓蘇聯選手都感動得不禁淚下。
1955年3月,第五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在華沙舉行,來自世界各地的74名選手齊聚波蘭首都華沙。傅聰作為其中音樂資歷最為薄弱的選手,最終取得了第三名與《瑪祖卡》演奏最優獎,打破歷史,成為了第一位在肖邦大賽中獲獎的中國鋼琴家。而在肖邦比賽前一年,傅聰便已被文化部選為留學生,在波蘭就學于杰維埃茨基教授門下,直到1958年底便提前畢業。
在這期間,傅聰曾于1956年返回中國休假,在北京舉行了個人獨奏會,在上海與上海交響樂團合作,舉行了莫扎特協奏曲音樂會。
除了在國內的演出。他還在東歐各國的許多城市演奏超過五百余場,讓國外的許多聽眾,也聽到了中國人敲擊琴鍵的聲音。
1958年,傅聰依舊留學波蘭,著名的《傅雷家書》便出自這一時期傅雷與傅聰的書信來往。
然而好景不長,這一年父親傅雷被劃為右派,傅聰國內的女友偷偷寫信告訴了遠在波蘭的傅聰。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最終促使了傅聰的出走。
在一位英籍音樂教師的幫助下,傅聰悄悄買了從華沙飛往倫敦的機票。
再后來傅聰回憶起這段經歷,說道:我出走的時候,心情很復雜,因為那時候國內沒有藝術,而我離開藝術就沒法活下來!
背井離鄉的痛苦與思念祖國的情感,全部融化在了傅聰的每一個音符中。
1958年12月,傅聰抵達倫敦,這位“流浪音樂家”在而后的20年間,舉行了超過240場獨奏音樂會,錄制了超50張唱片,足跡遍布五大洲,更是在60年代被時代周刊贊譽其為“當今最偉大的中國音樂家”。
自那時至今,傅聰幾乎每年都回國演奏、講學,分享自己的音樂。
2008年,在杭州舉行“紀念傅雷誕辰100周年鋼琴獨奏音樂會”;同年,在上海音樂廳舉辦獨奏音樂會,演奏肖邦、海頓、舒伯特等人的作品。
2009年10月,在臺北音樂廳舉辦“海頓鋼琴獨奏會”。
2010年,參加中國國家大劇院舉辦的“肖邦誕辰200周年”系列音樂會;同年,擔任第十六屆肖邦國際鋼琴大賽評委;同年,擔任伊麗莎白女王國際鋼琴比賽的評委;同年,在海口舉辦獨奏音樂會,演奏了《Contradanse》《Cantabile》《Barcarolle》以及《Polonaise Fantasie》等作品;同年,與澳門樂團合作,在澳門文化中心上演“傅聰的榮歸”音樂會。
2011年11月,在北京中山公園音樂堂舉辦獨奏音樂會;同年,在河南藝術中心音樂廳舉辦獨奏音樂會,演奏了貝多芬的《D大調鋼琴奏鳴曲》、李斯特的《彼德拉克十四行詩之123》、肖邦的12首練習曲以及舒伯特的3首鋼琴曲。
2012年4月,在臺灣音樂廳舉辦獨奏音樂會;同年,在臺灣師范大學舉辦大師班;5月,在天津大劇院音樂廳舉辦獨奏音樂會。
2013年4月,在河南藝術中心音樂廳舉辦獨奏音樂會,演奏了德彪西《向海頓致敬》、貝多芬《E大調奏鳴曲 作品109號》、舒伯特《G大調奏鳴曲 作品894號》以及斯卡拉蒂的六首奏鳴曲等作品。
2014年5月,在杭州大劇院舉行獨奏音樂會,演奏莫扎特與肖邦的作品;同年,在武漢琴臺音樂廳舉辦音樂會,演奏了肖邦、莫扎特的作品。
對于父親的對自己說的那句“做人,才做藝術家,才做音樂家,才做鋼琴家”,傅聰在采訪回應地十分謙遜:我一輩子都沒有違背這個原則,可是,如果自稱是一個藝術家或鋼琴家,我覺得是夸夸其談,自己還沒有資格這樣說。
在音樂面前,傅聰無比謙虛。
最后,讓我們一起在傅聰彈奏的音樂中
為大師送別……
△點擊播放音頻(傅聰 - 夜曲,作品9,降E大調,第二號)
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