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現存最古老的國家級禮制建筑原來在這兒
國之瑰寶“漢三闕” 山水之間的鄭州建筑風華
漫步嵩山之陽,人們往往沉醉于嵩山的雄渾壯美;流連在“天地之中”,人們多飽覽以少林寺、中岳廟、嵩陽書院為代表的“佛、道、儒”三教文化,卻很少人知道,國之瑰寶“漢三闕”,就深藏在這幅靜美畫卷中。
天地之中“漢三闕”
建筑,是凝固的史詩,濃縮了歲月的風華。
翻開“國寶檔案”——國務院1961年3月公布的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名錄,在“古建筑及歷史紀念建筑物”類別中,排在001、002、003號的古建筑分別是位于登封嵩山腹地的太室闕、少室闕、啟母闕,并稱“漢三闕”。而在這份名單里,北京故宮位列第53號。“漢三闕”的價值由此可見一斑。
探訪“漢三闕”
“闕,是中國古建筑中一種特殊類型,也是我國古代一種標志性禮制建筑。”嵩山文化研究學者、登封市文物局原副局長宮嵩濤介紹,“‘漢三闕’建于東漢時期,不僅是中國現存最古老的國家級禮制建筑遺存,更是研究東漢時期建筑史、美術史和社會史的珍貴實物遺存。”
通俗來說,闕是古代宮殿、城池、宅第、祠廟、陵墓前象征性的大門,通常對稱分立于建筑群入口處兩旁,兩闕之間空缺作為道路,可通車馬行人。大到宮殿陵墓,小到私家宅院,闕都是建筑群最重要的外觀形象之一。
“闕”象征地位、身份,通常有著嚴格的等級規定。按照闕所處建筑群的性質,可以分為宮闕、城闕、宅第闕、祠廟闕和墓道闕等,其形制與規模彰顯所附著建筑的等級。“西風殘照、漢家陵闕”。漢代,是中國歷史上一個輝煌的時期,中國建筑藝術在漢代也達到了一個高峰。漢闕有著石制“漢書”之稱,成為那個時代建筑藝術與禮制文化的經典代表。
時光荏苒,歲月流轉,那些曾經華麗恢宏的漢殿秦宮早已飛灰湮滅,昔日高大威武的宮闕城闕亦隨之傾頹消散,唯有極少數漢闕仿若穿越時空的奇跡,留存至今。
資料顯示,目前漢闕在全國殘存約40處,每一處無疑都彌足珍貴。
“現存漢闕多為私人家族墓闕或祠廟闕,而我國僅存的三處完整廟闕皆在鄭州,即登封‘漢三闕’。”宮嵩濤說。更特別的是,獨有鄭州漢闕,是因國家祭祀活動建立的公共禮制建筑廟闕,是漢代國家祭祀建筑的僅存孤例,這也是“漢三闕”能躋身建筑國寶前三的價值所在。
隔著2000年漫漫時光,“漢三闕”孤獨而倔強地矗立,看一代代王朝興衰、起伏輪回,守望古老的中原大地,一守就是千年;在風雨敲打與歲月磋磨中,“漢三闕”容顏雖已滄桑,但氣宇仍舊軒昂。作為我國地面上現存時代最早的仿木結構建筑遺存,一個遠去王朝的風俗信仰與美學追求,在漢闕上一演就是千年。
正因獨特的歷史和學術價值,有人這樣形容“漢三闕”:“歷史學家為之驚喜,文物學家為之驕傲,金石學家為之癡迷,考古學家奉若珍寶”。
2010年8月1日,由太室闕、少室闕和啟母闕合稱的“漢三闕”,作為登封“天地之中”歷史建筑群組成部分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
通往漢代歷史的大門
探訪“漢三闕”,記者首先選擇了其中規模最高、年代最早、保存最完整的太室闕。在這蒼翠群山環抱之中,它已屹立千年。
2000年前,中岳廟被稱為太室祠,是秦漢天子祭祀太室山的廟堂,因此形成了龐大的祭祀禮儀建筑群,而這組建筑群的開篇,便是它的禮儀之門——太室闕。
嵩山文化研究會執行會長呂宏軍告訴記者:“太室闕、神道、中岳廟、黃蓋峰中岳行宮、青童峰中岳行宮南北呈一條軸線,與嵩岳太室山諸峰,構成一組完整的以嵩山為寬闊背景的古代山岳祭祀禮制建筑群,這種以文化和自然景觀融為一體的混合遺產,目前我國僅存此一例。”
時至初秋,站在太室闕北望,柏木森森、神道遙遙,殿堂重重,太室巍巍,莊嚴之感,油然而生,闕在禮制建筑格局中的經典功用,隨之躍然。
近距離觀察太室闕,只見青石厚重,東西兩闕的結構相同,由闕基、闕身、闕頂三部分構成,每闕又分正闕和子闕。闕頂為“四阿”頂式。闕身上除刻有300余字的篆、隸銘文外,還淺浮雕鋪首銜環、比目魚、辟邪相、四靈圖、車騎出行圖、馬戲圖、倒立圖、羽人圖等畫像,雕刻精美,栩栩如生。
“‘漢三闕’中,太室闕、少室闕、啟母闕均為祠廟闕。”呂宏軍說,因為祠廟闕的產生與宗教信仰、祭祀儀式等有著深厚關聯,因此闕上浮刻的圖案多為神話故事,并且祠廟闕一般為子母雙出闕,形成天門,與神道相連,也被稱為神道闕。
銘文畫像訴盡漢韻風華
啟母闕與少室闕,分別位于太室山萬歲峰下和少室山下,是啟母廟和少室廟前的神道闕,均建于東漢安帝延光二年(公元123年)。
“雖然‘漢三闕’結構相同,但根據保存狀況不同,三闕‘身價’各有側重。其中,太室闕重在建筑形制,少室闕則重在石刻畫像,而啟母闕重在金石銘文。”呂宏軍解釋說,目前我國現存最古老的木結構建筑均為唐代建筑,而太室闕的闕頂是石質仿木建筑,其屋脊、檐椽、瓦壟、瓦當的制式都具有特殊的研究價值。正因為太室闕建筑形制保存最完整,才給人們研究唐代以前木構建筑提供了一個活生生的“標本”。
“漢三闕”上的女子“蹴鞠圖”
少室闕上,保留有各類雕刻畫像70余幅,是漢三闕中圖畫質量最好的。以“蹴鞠圖”為例,畫面中,一名女子頭梳高髻,雙足躍起,身形如弓,長袖舒展,抬腳處,一只球凌空而來,呼之欲出,兩側則各有一樂女正全神貫注、擊鼓助威……整幅石雕構圖簡潔疏朗,線條靈動活潑,雕刻技法純熟,將蹴鞠女子的曼妙身姿定格在漢闕之上,為漢代畫像的質樸古拙增添了一抹清新的韻味。
這一方石刻,不僅再現了漢代女子蹴鞠運動的真實場面,也無可辯駁地說明中國早在近2000年前的漢代就已經有足球運動了,是足球發源于中國最早的文物實證。
啟母闕上,兩處銘文最為矚目。一方是刻于公元123年的篆書《啟母闕銘》,內容主要是贊頌禹治水的功績和三過家門而不入的忘我精神,書寫者為時任潁川郡主簿堂溪協,字體遒勁俊逸,是漢代書法精品,一直為國內外金石學家所看重;52年后,銘文下又多了一幀隸書《請雨銘》,書寫者是堂溪協的兒子堂溪典,時任五官中郎將。
同一座建筑,兩代人的印記,治水和祈雨,文化與歷史在此碰撞,動人心魄。
“漢三闕”前,徘徊、凝視、揣摩。歷經千年風刀霜劍,縱然斑駁,縱然殘缺,“漢三闕”始終沉默,又終成“完美”。
三座石闕,200余幅畫像,深深淺淺鐫刻的隸篆銘文;狩獵、宴飲、百戲、出行、比翼鳥、斗獸圖、犬逐兔、虎撲鹿、蛟龍穿環、郭巨埋兒、月宮蟾蜍、大禹化熊……古拙質樸,活色生香,亦真亦幻,記錄著那個時代的社會百態,還原著2000多年前的漢韻風華。
漸漸地,眼前冰冷的青石,似乎因這穿越時空的文字與圖畫有了異樣的溫度,也為你我打開了一扇通往漢代的歷史大門。
記者 王紅 文/圖
《鄭州晚報》版面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