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6日《徐州日報》轉載新華社文章《血戰臺兒莊 激戰禹王山——徐州會戰回眸》報道:1937年底,日本侵略軍占領南京、濟南后,企圖南北對進會攻位于中國兩大交通動脈津浦鐵路和隴海鐵路交會點的徐州,再西進鄭州,南攻武漢……民族危亡之際,中華兒女空前團結,同仇敵愾、共御外侮。
此時期的徐州,距前沿戰場不足百里的千年古城,本土的文藝劇團、文學社團在第二戰場擔當起“喚起民眾、共赴國難”的責任,國內聞名的演藝家、作家也紛紛來到徐州這個抗戰沿線城市。炮火與歌聲并起,筆墨與刺刀同行,徐州由此成為全國文藝抗戰前線的一個縮影。
徐州大同街鐘鼓樓現狀 徐州日報記者 孫博宇 攝
全民抗戰,燃動徐州
七七事變發生后,中國共產黨努力推動以國共合作為基礎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正式形成,一場抗擊日本帝國主義侵略、挽救中華民族危亡的偉大的民族解放戰爭在全國展開。
1937年10月,國民政府在津浦路沿線地區以徐州為中心設立第五戰區,任命李宗仁為司令長官,司令部駐地設在徐州。11月,第五戰區民眾抗日總動員委員會成立,李宗仁任主任委員。根據形勢的發展和中共河南省委指示,中共蘇魯豫皖邊區特委于11月遷駐徐州。郭子化以從延安回鄉參加抗日的共產黨員身份拜會了李宗仁,隨后以半公開的共產黨員身份開展總動委會的工作。在特委的指示下,中共銅山工委書記郭影秋擔任總動委會組織部總干事,不久又當選為常務委員。
總動委會成立后,各縣也相繼成立了動委會,各種抗日民眾團體紛紛建立。各縣動委會主任委員由國民黨主要行政官員兼任,第五戰區所屬蘇魯皖20多個縣的動委會指導員,絕大多數是共產黨員或傾向共產黨的進步人士。
在徐州的全民抗戰隊伍里,有一支特殊的抗日力量,他們是不拿槍的文藝戰士。廣大文藝工作者為了進一步推動抗日宣傳工作,組織起各種團體,宣傳抗日救國思想,充分發揮了動員民眾、團結抗日的作用。
從街頭墻報到黃河大合唱,文藝是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無形紐帶。李可染、王寄舟等徐州籍藝術家以畫筆作武器聲討日寇,冼星海、臧克家等國內名家也先后來到徐州,與徐州文藝家深入鄉村和民眾鼓舞自救,向徐州民眾宣傳積極進步的抗日新思想,渲染民主抗日的氛圍,帶動了更多人加入抗日。
徐悲鴻為上海救亡演劇隊第二隊隊員王瑩演出所畫畫作《放下你的鞭子》 資料圖片
群賢畢至,真情投入
成立于20世紀30年代初的徐州民眾教育館,舊址在今徐州市第三人民醫院的位置。該館以引領徐州文化教育宣傳之先為己任,集中了徐州文藝界李可染、鄭培心、王寄舟等名家教員。七七事變后,作為當時的官方文化教育機構,徐州民眾教育館一度成為徐州文藝界抗戰的重要場所。
把琴弦擰成弓弦,以舞臺為戰場,用色彩、旋律與文字,喚醒沉睡的土地與人心——據徐州音樂家鄭培心回憶文章,1937年,徐州民眾教育館成立抗日宣傳隊,下設4個組。美術組以連環畫的形式揭露日軍侵華暴行,通常是李可染設計并作畫,其他人設色或編寫文字說明,使之成為一套完整的連環畫;話劇組有20余人,經常演出的劇目有活報劇《九一八以來》等;音樂組設有合唱隊,凡宣傳隊的隊員都是參加合唱隊的隊員,女隊員除擔任大合唱外,還負責家庭訪問工作;講解組負責抗日連環畫的講解,在話劇演出的中間插空用快板形式揭露日軍侵華暴行。
從鄭集、黃集,到柳新、馬坡,徐州民眾教育館的抗日宣傳隊每到一地,接受宣傳的群眾都在千人左右,凡有小學校的村莊,都由鄭培心負責教唱抗日歌曲。
鄭培心在文章中感慨:“這些抗日活動,教育了廣大的群眾,也教育了我們自己,后來這個宣傳隊的隊員個個都投身到抗日救亡的洪流中去。”
徐州民眾教育館于1937年底在日寇全面侵華的形勢下解散,鄭培心所說的“后來這個宣傳隊的隊員個個都投身到抗日救亡的洪流中去”,其中包括1937年離徐后輾轉西安、武漢、桂林等抗日前沿創作抗日宣傳畫的李可染和以黑白版畫為陣地的“刀鋒戰士”王寄舟。
李可染抗戰宣傳畫 資料圖片
明星薈萃,譜奏戰歌
文藝不只是抒情的呢喃,更是救亡的利刃——當硝煙彌漫、鐵蹄踏碎山河,七七事變發生兩個月后的9月,上海救亡演劇隊第二隊在隊長洪深、副隊長金山帶領下,隊員王瑩、冼星海等一行14人來到徐州,進行為期10多天的抗日宣傳活動。
這個星光璀璨的明星團隊初到徐州,入住在徐州民眾教育館民眾草堂內,稍事休息后就立刻開始了抗戰宣傳。
當年的愛國青年佟蘇丹在老家組織了“賀村救亡話劇團”。他得知上海救亡演劇隊第二隊到徐州的消息后,請求郭影秋陪同拜訪洪深。洪深得知情況后欣然帶隊前往。佟蘇丹在生前回憶這段70余年前的過往時,依然難掩激動:“演員們只把服裝和道具放到車上,也沒坐車,徒步跟著牛車。18里的路程他們走了近兩個小時,到賀村沒有休息就忙著布置舞臺、化妝,附近好幾個村莊的農民聞訊扶老攜幼前來觀看,一時間四周墻頭上和大樹上都爬滿了孩子。”
上海救亡演劇隊第二隊中的王瑩是當時的一線影星。《潔白的明星——王瑩》一書記載,王瑩在五出戲里扮演主角,每演完一場,剛一下場就立即卸妝、換裝、化妝,忙個不停。整場演出結束后,她顧不上休息,和大家一起收拾道具、打掃舞臺,絲毫沒有明星的架子。
隨上海救亡演劇隊第二隊來徐州的冼星海,有感于徐州人民的抗日激情,譜寫了一首抗日歌曲,并在徐州民眾教育館教唱,每次學唱者達數百人。冼星海當時沒有給這首歌取歌名,鄭培心在晚年時憑記憶,同當時參加學唱的馬南圃、梁驥和史培清共同回憶,將歌詞和譜曲記了下來,其歌詞是:“徐州是古來的戰場,英雄的故鄉。挺起胸拿起槍,沖鋒前上。日本帝國主義一定滅亡!血淚灑成河,國旗放光芒,中華民族永存世界上。”
如今,這首歌以《徐州是英雄的故鄉》為名,跨越80余載的激昂旋律,依舊在彭城大地上回蕩,激勵徐州兒女把先輩的吶喊化作新的炬火,照向更遠的山河。
椽筆山河,詩鍛干城
在廢墟上播種尊嚴,在血泊里催生信念,徐州抗戰期間,詩人們將文字化作筆尖驚雷,將墨跡化作紙上刀痕,在文學史上留下篇篇佳作。
在中國的城市,可以稱為“大”者,一是大上海,二是大武漢,除此之外,第一次出現“大徐州”的,或許就是在著名詩人臧克家1938年的詩作《保衛大徐州》:
“……徐州城,是中華的左心室,它的脈絡,關聯著中華整個的生命!徐州城,它正受著四面的圍攻,敵人想用炮火穿透這一點,把我們的南京連接起北京。保衛它,用血和肉!保衛它,豐沛蕭碭從古多英雄!”
郁達夫是中國現代著名小說家、散文家、詩人,也是一位抗敵御侮的文藝斗士。1938年,以徐州為中心的中日會戰取得了臺兒莊大捷,時任武漢政治部第三廳少將設計委員的郁達夫受命到徐州前線勞軍,郁達夫特以詩記之:
千里勞軍此一行,計程戒驛慎宵征。
春風漸綠中原土,大纛初明細柳營。
磧里碉壕連作寨,江東子弟妙知兵。
驅車直指彭城道,佇看雄師復兩京。
在徐州會戰特別是臺兒莊戰役期間,徐州不但云集了國內文化藝術界明星,而且還有許多的洋面孔,其中有一位自稱“中立的觀察者”的英國詩人奧登。受英國出版商之約,奧登為寫一部東方游記,于1938年1月從倫敦出發,在中國行程5個月。1938年4月22日,《大公報》刊登了奧登的《中國兵》十四行詩的手跡和譯文。這首詩,是奧登在徐州時所寫,詩中這樣形容英勇的戰士:
他在中國變為塵土
以便在他日
我們的女兒得以熱愛這人間
不再為狗所凌辱
也為了使有山
有水、有房屋的地方,也能有人煙。
奧登從外國人的視角記錄了抗戰中的中國,沒有夸飾,沒有渲染,其單純的白描,至今讀來令人潸然。
徐州日報記者 張瑾
《鄭州晚報》版面截圖